ことごとく流れぬ星
【所有不流動的星】


※第二人稱,路西安諾視角。
※因為作者突然想這樣做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引號,碰到對話時請小心不要忽略了。一般來說空兩格是對話,但不代表沒空格的不是。
※感覺很不像R18的R18,其實一直到最後我還在R15和R18間考慮。
※雖然分四段但其實有連貫性的只有看不太出來的主線(大多在第一部份),其他類似雜談或回憶的夾雜在其中,多看幾次應該就…(死)

 

 

I.
 如果你在看到馬汀走進房時有多看後者一眼的心力的話,你可能會吃驚於他眼裡的複雜色彩。不過正忙於工作的你當然沒時間或精神去注意這些,因為位於電話另一端的上司顯然正準備好要再丟給你一堆不知未來五年做不做得完的企劃。
 在競爭如此激烈且完全不被看好的情況中勝出的確是件好事——雖然你很確定若不是當時身旁正站著馬汀和烏蘇拉,你那位血緣上的伯父實際上的準丈人大概會很樂意無視阿葡、錯、阿方索老爹也在場的好好用番茄招呼你——但當自家這位上司說出大家將需要工作多一點睡眠少一點時,你第一次領悟到原來笑也能這麼困難。
 不論起點是什麼,要拉丁民族放棄睡眠時間本來就是討厭的事,更別說是閒來沒事時就喜歡窩在舒服的地方打盹的你。
 難得的在心中用力的咒罵上司,你不耐煩的拿起筆記下剛丟過來的重點:一月的河的治安整頓、近期內亟需撥出的經費、下星期必須交出的報表、還有如果有機會必須去審查的預定工地。抄東西的速度太快精神太過集中,你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母才發現進來已經有段時間的馬汀早默默的走到你對面坐下,一雙遺傳自雙親、美麗的翡翠色眼眸正專注的看著你。
 足以令你無視上司之後一定有的暴怒把電話切掉的專注。雖然此時你能做的只有讓上司接下來的一連串碎唸自耳邊飄過,眼中只有面前這永遠不肯承認兩人關係的戀人。
 最近實在太過忙碌,彼此間的球賽也進展得太過激烈。明明宣佈成為主辦國才是沒多久的事而已,你卻似乎已經很久沒能好好的看著對方了,也似乎很久沒有能享受只屬於兩人的時光了。
 自舌開始蔓延到喉的乾渴感如此強烈,你甚至可以感覺到因抄寫敲點太多而開始麻木的手指正渴望著對方肌膚的觸感。
 原本拿在手中的筆不知何時滾到了地上,一直到之前都還很穩的手突然僵硬了起來,那是無意識制止意圖動作的徵兆。
 突然來的插撥令你無自覺的摒住呼吸咒罵了聲,迅速的向早有不滿的上司致歉後切換到新來電,然後沈默的挑起眉。
 平常的話還可以說自己很忙後掛上電話,但當對象是那個將自己撫養長大的人時,你真的怎麼樣都狠不下心——雖然對方大概寧願看到你把這份心軟用在你拿來表達愛意溫情的殘忍笑話上。
 所以你深吸了口氣,然後說出他最不希望聽見你用的稱呼:阿葡——是是是、我叫你阿方索老爹總可以了吧?沒這回事,不過如果你願意過來幫我分擔一半的文書工作我會很歡迎…沒大沒小?還好吧,你還不是老是叫我小子…財務上的話應該還算過得去,擔心的是…
 擔心的是什麼?是曾經是你最重要之處,卻總是動盪不安的一月的河?是不論變得多強,都無法被其他國家重視的自己?還是…
 微妙的瞇起森林色的眼,一直沒出聲的馬汀突然自原先的座位起身,然後出乎你意料的在你面前的地板坐下。
 你還是沒中斷與阿方索的對話,但突然希望自己手邊有能轉移注意力的電話線,然後意圖將注意力轉移到阿方索提出的下個問題。不、他們至少補助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費用,只要不出錯的話,經費在短期內是不會有問題…治安上的話就……就。
 就怎麼樣呢?
 原本正搖晃著疲憊過度的腦袋、打算從裡面找出資料的你在低下頭的瞬間被未預料的、來自指端的溫熱溼度給弄得張口結舌。
 帶著不明的水光的鮮紅舌尖舔過突然異常敏感的肌膚,繞著固有的邊緣打轉一圈後將涵蓋指甲的部份輕叼入口中,不輕不重的力道和不斷移動的舌觸及著身體的每一縷神經。
  馬、馬爾契——
 被喚名的人領首,表情先是我不知道你在慌張什麼的故做無辜,然後一抹莫名的笑緩慢的自嘴角勾出,不常見卻熟悉得令疲倦的你恍神。
 那是曾經在烏蘇拉臉上浮現過的笑容,但感覺不一樣層次也——對了,是馬爾契諾在逗弄馬努爾時曾經說過的——在大腦能正確的思考之前,你已經無視阿方索抗議的掛斷了電話並將其扔在一旁,伸手把一直都在觸及範圍的戀人拉進懷裡親吻。先是溫柔的輕啄表面、然後撬開沒有抵抗的唇將舌探入,吸吮一直以來眷戀著的觸感。
 他的吻裡有馬黛茶的味道。口一張一合之際帶出了平時說不出的字句和喘息,被水光覆蓋的森林色雙眸凝視你的時候總是不斷的提醒著你他之前的微笑。
——你果然是瘋狂的愛上我了吧。
 如果你是呢?如果你不是呢?
 對馬汀那自認所有人都無藥可救的愛他的自戀情結再瞭解不過的你苦笑,腦海中卻迅速的閃過不應當的疑問。
 如果當時你沒有主動的話,現在的他仍會屬於你嗎?
 吻先落在嘴角、在輕咬下那色彩比自己白皙許多的耳後再自然的沿著完美的曲線從顎往下延伸,淡紅色隨著唇的到來與離去逐漸的浮現,明顯得就如馬汀那頭耀眼的金髮,在大多是黑或褐髮的眾人之間,與烏蘇拉倆閃亮得如南美的珍寶。
 最初的記憶早在阿方索到來後模糊,但你仍隱約記得年幼的自己在瀑布旁看見的、那閃耀得如墜落的陽光的金絲。髮的主人的美麗容顏只因歲月而成熟但美貌並無減少。你還記得所謂的初吻,仍未長大的你們像往常般的打鬧到把彼此的衣服弄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你無意間望入馬汀的那雙眼後很自然的將唇貼上了後者的。
 曾經純真的、不帶任何雜質的吻,乾淨得就如馬汀的雙瞳,那蘊含大西洋岸雨林色彩的眼眸。
 啃咬著對方藏於衣領下的喉結,你感覺得到他僅存的理智正以陷入流沙的速度消失。你用力扯開馬汀的上衣,鈕扣落地的聲響中夾雜了馬汀含糊不清的抱怨,然後剩下的話語被你遞上的吻給堵塞。
 不要說話,不要把時間讓給不值的瑣碎,這種時候你要一切的他都只屬於你。

 

II.
 最初你曾試著像大家一樣喚他馬汀,但後來還是無視對方抗議的換成馬爾契諾。望著對著你碎唸用如此不完美的語言來唸他的名字是種侮辱(和自己一定是對你的愚蠢感到無可奈何才會放任你這蠢蛋繼續喊下去)的馬汀你只感到胸口莫名的抽緊,為對方因這樣的理由而只屬於你而興奮。
 你想要他,如偏執狂般的想要他。也正因如此而沒有在阿方索將烏蘇拉硬帶回家時反抗這不講理的作風,只因得到了烏蘇拉為你眼中的馬爾契諾無法再無視你的存在的事實劃上等號。
 為了這個你忽視了烏蘇拉想離去的願望,儘管那總是微笑的女孩看上去並不快樂。
 所以那天的到來並不意外,意外的只有為何身為當事人的你可以疏忽掉如此明顯的蛛絲馬跡。
  我要離開。記憶中的烏蘇拉這樣的說。她站立在被撞破的大洞前,一雙色彩與其兄相同的眼裡有看不清、塵埃卻遮蓋不住的情緒。
  要離去就去吧,但不要認為你還能回到馬爾契諾身邊。用手輕揮去空氣中的灰塵,過去的你回答,帶笑的眼裡沒有笑意。只要再往外踏出一步,你就真的是孤獨一人了。
  和哥哥不同,我並不在乎一個人。
 那就是烏蘇拉給你那笑容的煞那,那張酷似馬汀的美麗臉孔與之後說出的話語令你半刻僵在原處無法動彈。
  拴住我只會讓他恨你而已。真的那麼想要哥哥的話,就自己伸出手去拉住他吧。
 她轉身離去。風把她的長裙吹得好漂亮,如天空般的藍配上純潔的白,別在她胸口的五月太陽閃耀刺眼得造成視覺上的疼痛。
 後來想想,你才知道那是烏蘇拉給已經偏執到看不見路的你的忠告,也許這直覺靈敏的女孩真的在相處之間感覺到了什麼,因不想再成為任何一人的代替品或障礙而選擇離開。不論正確答案是什麼,你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知道的只有當你凝望著那逐漸遠去的嬌小身影時,才發現這短暫的相處已經讓你和她有了如兄妹般的情感。
 你一直渴望擁有不曾出現的手足,所以無意識間你已這樣看她或許她也是這樣看你。
 而她真的像個妹妹,卡在你和馬汀之間的地理位置讓她在經濟上不得不倚靠你倆,儘管認識她這麼久,你從不記得烏蘇拉曾經主動向你們要過什麼,倒是每逢你們感冒她都會被連累到。
  就像莫名其妙的連坐懲罰,你們犯錯別人一同受罪。一直都擔任沈默的觀望者的巴布羅後來忍不住這樣說,當然那是在很久之後,離他被你們三人圍毆到差點回不來已經有很長的距離、長到讓他有足夠的膽子說出這種可能又會迎來馬汀的一頓痛揍的話。
 你並不記得自己是否有說什麼或該說什麼,所以你笑了。那是充滿對巴布羅和烏蘇拉的愧疚的笑容,裡面很理所當然的不包含當年很樂意向他宣戰的部份,畢竟為對方總是被你和馬汀困擾是一回事,對方想追你心目中的妹妹卻是完全不同層次上的問題。
 至少這是你告訴自己的,或者這也是馬汀告訴自己的,因為只有這麼做才能驅走巴布羅倒臥在血泊中的夢魘,棕色的瞳險點就埋沒在不再是原先棕色的亂髮裡。身著軍服的烏蘇拉跪坐在他身旁緊握住他的手,表情被散落的暗金長髮覆蓋但你看得出來她在啜泣。
 所以後來的你還是放手了,在看到烏蘇拉似乎也有那意思時。所以當你撞見馬汀為了巴布羅太過靠近烏蘇拉而張牙舞爪時也只是笑著要他不要太在意,儘管你比別人還要清楚馬汀是為了什麼才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是烏蘇拉的離去,她早就搬出你或他的家很久,就連馬汀要找人也必須先經過本人同意。不,馬汀真的擔心的是——
  在想什麼?
 你將注意力收回,只見那雙碧綠的瞳裡的你的倒影被濃濃的複雜情感覆蓋。眸子的主人此時正跨坐在你腿上,被扯開的襯衫下的肌膚上爬滿了淡紅色的痕跡,你留下的痕跡。你那沾滿白濁體液的手指正以似乎是習慣的節拍進進出出他最隱密的地方,不時的勾出平時聽不見的嗚咽。
 就算平時被他罵蠢習慣了,你的智商還是不會容許你在這時候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更別說在光望著他就會口乾舌燥的前提。
 所以你笑著說沒什麼,然後用空出的手將他拉近親吻,舌與舌交纏。你將自己埋入他的身體的瞬間你似乎感覺到來自懷中的身體的顫抖但試著不理會,只任他將雙臂纏上你的背然後緊緊扣住。
 空氣早因春的來臨逐漸轉暖,但此時在你懷中的軀體卻抖得厲害。你輕托起那張不知不覺間被淚水染滿的臉,用唇啄去那些在光下閃閃發亮的情感。
  別哭,馬爾契諾。你說,像是擔心對方沒聽見似的又重複了一次。別哭。
  我才沒哭。他說,氣音太過微弱你只看得見唇在蠕動,像是要自己別哭得太久結果忘記要怎麼哭,也忘記該如何辨認哭與不哭的界限。
 是了,他一直都是怕寂寞的孩子。
 馬汀一直都很堅強,就算周遭的大家總愛譏笑他是歐洲的棄子、而他有的時候的確也這麼認為。他很堅強,但那堅強外殼下的他卻易碎得不允許人碰觸。
 你沒有辦法做什麼,除了用你自己的存在驅除走他的寂寞。

 

III.
 很多人說所謂的第一次就是在犯錯中學習,然後藉由之後的兩三次補強來尋找彼此喜歡的方式。而你大概可以很自豪的說自己的第一次除了不夠大膽之外、可以說是全無錯誤,自知下一刻已經被練得堅強無比的腹部大概會挨上重重的一記側踢。
 那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你隱約的還記得你們正如以往般的打鬧著,下一刻你發現自己正壓在馬汀身上,他的臉頰因右側的髮被拉扯而染上情慾的色彩。你試探性般的親吻他那兩片微開啟的唇,然後將那雙手環上你的頸的舉動當成了默認的邀請,只因不論是當時的你或他都不曾明說過那長存心中已久的感覺。
 你只記得從開始到最後你都是小心翼翼,那想要他的情緒已經沈重到如果你不這樣做、可能會當場毀了他的程度。而他大概也察覺到了,因為隔天早上,當他從全身酸痛的滿足狀態清醒過來、跟你開始害羞度是零的第二回合之前,用來回答你過度開心的早安的第一反應是顆飛來的枕頭。
 所以你笑著接下了枕頭並將其扔至一旁,他面露不滿的伸出手拉你回他身旁,然後主動的湊上自己的唇。
 你不該驚訝他的主動的,畢竟昨晚主動伸出手的人也是他。
 你並沒有。你訝異的是他難得表現出來的、無遮蓋的赤裸感情,儘管馬汀最擅長的就是莫名其妙的驚奇,因為他的個性就和行為一樣、在其他兄弟姊妹的眼裡永遠的瘋瘋癲癲。
 有的時候你總會思考:若是你從一開始就不曾遇見馬汀的話,你的人生(如果這是個恰當的名詞的話)是否會好過點。你從沒有機會這樣想,因為阿方索就像安東尼奧或亞瑟一樣,忽視了你的寂寞與孤單的對你下了不得與他人交流的禁令。
 接著你發現自己站在馬汀面前,笑著伸出手說既然安東尼奧、啊我應該稱他為伯父吧、也下了這種愚蠢的命令的話,兩個人一起違背總比一個人好吧。對方挑起好看的眉,說跟你這蠢蛋有交流真是侮辱了我的品味,但還是伸手握住了你的。
 如果打從一開始就不曾見面的話——每當你這樣想時,當年馬汀的手的觸覺總會重回你的。你後來搞不好很開心的吻了他的手或臉或者他的唇,不論你到底做了什麼,他最後總是惱羞成怒的用力踹了你的腹部一腳。看著你即使被踹還是笑得一臉春風的樣子,他終於又忍不住喊了你幾次混帳威脅幾次永不見面,然後開始質疑踹人腹部也能導致腦震盪的可能性。
  就住隔壁而已,不見到面怎麼可能嘛。你自嘲般的說笑裡包含了連你自己都聽不出來的解脫。
  不滿意的話就給我搬家啊混帳!我又不是自願住你隔壁的!
  不,我可是相當滿意這結果的啊,我親愛的馬爾契諾。
 他一臉羞紅的多踹了你一腳,然後跟你一起重心不穩的倒下去,接下來你記憶中的只剩他的身體抱起來有多柔軟髮摸起來有多舒服唇親下去是什麼觸感還有…
 伊瓜蘇瀑布的水花打到你們身上。如同童年時代般,你和他兩人躺臥在因潮溼導致鬆軟的泥土上,指與指交纏。緊鎖在彼此眉間的視線傳達了相同的無聲訊息:我好想念你。我真的好想念你。分明住在隔壁卻見不到面的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
 若思念可以被終止的話,那就在此刻終止吧。
  馬爾契諾。你喚了他的名字,然後第二次第三次,像是擔憂面前的人會就此消失般的充滿眷戀。馬爾契諾、馬爾契諾。
  要喊人名字的話,至少也要念對吧,蠢蛋路西安諾。他這樣的回答,然後嘴角勾起美麗的笑。哪、路西安諾…
 忘了是誰的唇先貼上誰的,忘了是誰的臂彎先將彼此擁入,這已經不再重要了。
 除了國民和彼此之外還有什麼能更重要?你某回這樣的問了多年的鄰居之一,然後得到你自己也很重要、國民們可不會想看到國家大人與另一個國家大人私奔這般的結論。看著你傻笑著說那我名正言順的娶他回家不就是了,早就習慣你個性的人只是在說下句話之前安靜的一口飲盡手邊的茶。
  其實我很驚訝馬汀居然會回應你,雖然當年用啥都沒加的馬黛茶回覆他的求婚的我根本沒資格這樣說。
 望入巴布羅那雙茶色的眼你看到自己的訝異在裡面。這麼多年過後似乎重拾了些自信的人信手將熱水加入茶壺的動作完全沒驚動正倚著他熟睡的烏蘇拉,身上那天藍色的披肩顯然落下過又被重新蓋上。
  你們大家是怎麼回事?難道只有我看得見馬爾契諾的美麗與可愛之處嗎?
 巴布羅看著你的眼神從日常的平穩轉成訝異再換成顯然對你的智商有疑惑但又有自覺所以不講出來的鄙視。
  姑且不論你口中的馬爾契諾和我們的馬汀是否為同一人:不、他的外貌我們都很可悲的目睹不只一次,實在是漂亮到讓人無法跟他的個性搭在一起;然後對、我們的確是看不出來馬汀到底有哪個地方可以稱得上可愛的,如果需要聲明的話,我上次的視力檢查結果是20/20。要來點馬黛茶嗎?自己喝感覺沒味道。
 望著那被遞上來的精緻銀製茶壺你只得苦笑。不論裡面到底是加了橙皮還是肉桂,向來會嘗試新事物至少一次的你還是對這東西敬謝不敏。
  不了,我去泡咖啡吧。
  這什麼態度,如果是烏蘇拉或你口中的馬爾契諾親手泡的話,你就會喝了吧。
 你又重新端詳了一次巴布羅的臉,當鄰居這麼久下來你還是第一次察覺到他這種雖然不常出聲、必要時還是可以像其他兄弟姊妹一樣把人刺出一身洞、似乎只要走錯一步就會變成偏執狂的個性,只能說夾在個性尖銳的馬汀和馬努爾之中的他的確不是那麼顯眼,導致連身為多年鄰居的你都忘了這回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喝咖啡呢,但馬爾契諾應該會想拿茶壺砸我吧,哈哈。
 下一刻、不只是巴布羅,連終於被對話給吵醒的烏蘇拉都向你送出疑似你是被虐狂嗎的疑問眼神,裡面還夾雜了難怪我上次看到牛飛過國境之類的回想。
 而你只是笑著想如果聽到這話的人是馬汀的話,應該會生氣得立刻抓起茶壺或任何手邊的東西往你的方向扔吧。

 

IV.
 馬汀主動來敲你的門的那天是傾盆大雨,數不清的水滴自未關上的窗闖入室內落在正好睡在窗下的你身上。你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時正好看見他關上門,手中那把你之前硬塞給他的鑰匙被握得死緊。
  馬爾契諾?
 你本來還想再多問點什麼,但在看到他那傷痕累累的臉後就止住了自己。
 和那個眉部毛髮過剩的傢伙的爭執已經結束,你的馬爾契諾失去了那個一直被拉來扯去的孩子。那個你一直不太了解為什麼馬汀會這麼執著,但還是跟大家一起站在他這只因這是大家覺得應做的事。
 大家、除了總是被大家匿稱為馬努的那人。但至少他將情報遞給那眉毛的動作小到若不是眉毛自己說溜了嘴,大概無人得知的程度。
 除去多年下來與馬汀的無數糾紛之外,你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促使馬努爾這樣做。但說實話你也不想知道,或許、只是或許,還有點感謝他在檯面下玩的小手段。
 因為就是要靠像是失去那孩子的打擊才能把面前的人逼到你的門口。
 那雙平常總是散發傲氣的雙瞳此時黯淡無光的望著你的方向,被雨淋溼的金髮乖順沮喪的緊貼肌膚,被打破的唇角仍殘留沒抹掉的血跡。
 好美,就算是這種時候還是好美。
 像被迷惑似的、你沈默的向馬汀張開雙手。對方遲疑了下,但還是拖著一跛一跛的步伐走到你面前,然後在跌進你懷裡時身體先無法控制的顫抖了下,隨後緊抓著你的上衣痛哭失聲,任由你的手梳過他溼漉的髮撫過他的背最後將他緊抱入懷。
 你不記得那天最後誰的唇先貼上誰的,也不記得是誰先解開對方襯衫上的鈕扣,你只記得最後你們在窗下赤身裸體的被淋得濕透。事後當上司看到沾滿血跡和水漬、被毀到根本不能用的地毯差點沒當場跟你翻臉。
 而之後當馬努爾開門看到你笑容滿面的遞上一盤你自己煮的黑豆燒肉時,深知你和馬汀關係的他先是充滿懷疑的盯著那盤美食,然後毫不客氣的當著你的面甩上門。管你是為了洩漏情報還是什麼而上門,幾乎是讓自己跟所有人孤立的他才不會在乎這個,更甭說是你那充滿莫名其妙的感謝。
 真是可惜,那盤黑豆燒肉搞不好是你煮過最美味的一盤。
 所以你帶著被拒絕的美食到馬汀家敲門,不意外對方在場的對開門的烏蘇拉打聲招呼後往不斷傳出慘叫和咒罵聲的主臥室走去,推開門時不慌不忙的閃過一捲飛來的繃帶、用空出的手接下巴布羅拋來的急救箱後順便把手中的食物遞給對方。
  有你在這真是太好了,這傢伙並不是個好傷患。要不是先威脅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只好請你過來,他還不太願意讓我重新上藥呢。
  怎麼把我形容得跟殺蟲劑一樣啊?
 聞言的巴布羅只是從頭到腳仔細的看了你一遍,然後右腳無意識的往門的方向跨一步。你似乎看見了奇怪的光閃過他的瞳孔,但因為自其嘴角勾起的笑容看似太不自然而沒能想太多。
 緊繫住髮的黑色布條隨著主人的動作在空氣中彈跳。記憶中那原是深褐,只是在不知不覺中轉成了黑灰的布料突然揪住了你的注意。
 那條髮帶…從1870年開始就一直沒換過嗎?
  如果你真的是殺蟲劑的話,大概是DDT吧,有效但遺害無窮。說話的人又往後退了大概幾公分,然後在腳跟觸及門時止步。那麼,我們這位尊貴的傷患就交給你了,DDT先生。
 那是一百多年下來,你看過他展露出的最燦爛笑容。
 下一刻,在你反應過來之前,有南美心臟之稱的人已經倒退房並迅速的甩上門——就依你對他的理解,那門搞不還先上了反鎖——你發誓這真的是你看過除了足球場外、這個天性悠哉溫和的人動作最迅速的一次,雖然那稍嫌大的甩門動作和聲響還是不小心暴露了些埋藏許久的失控。
 就和馬努爾一樣。
 那悖逆大家的舉動不是衝動下的決定,與眾人間劃下界線也不是一時的判斷錯亂,這是你和大家早該知曉、卻刻意忽略的事實。
 沒有誰能夠跟人保持永恆的和諧,尤其是擁有複雜歷史的你們。
 忿恨不滿怒意不斷的在彼此之間堆砌累積如雪球般的增大硬化最終突破而出,就算是個性溫吞得如永遠燒不滾的開水的巴布羅也是如此。
 下一個是誰,下一個又輪到誰?
 瞬間被腦中的思考淹沒的你差點就丟下手中的急救箱開門追出去,所有動作卻在掌心碰觸到門把那刻因突然環上腰的手而停止。
  馬爾契諾——
  ……不行。
 你本來還想再說什麼的,但最後還是沒有。
 不論多想辯解,苛刻的指責仍然會無情但有理的落在你們身上,這是你知道、馬汀知道、大家都知道的。
 溫熱的液體沾溼了你上衣的後擺,相同的滾燙失控的滾落你的臉頰,而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輕輕的執起他的手並在其手指上落下一吻。
 你終究沒有回頭,因為不應該。
 大概是將近傍晚時烏蘇拉才來敲門。耐心的等了十分鐘讓狼狽的你們開門後,這處事向來果斷的妹妹劈頭第一句就是不吃東西可以,但至少要補充水分。你和馬汀訝異的互望一眼,然後才恍然大悟般的想起預料目前狀況如何對烏蘇拉而言向來不是問題,不論她想知道的事情究竟有多難為情都一樣。
 站在流理台前的巴布羅在你們走進廚房時稍挑起眉,隨即打開冰箱、抓起兩罐啤酒就往你們的方向拋去。對著你的訝異神情,才剛收起香料的人只淡淡的說吃烤肉的話配啤酒比較好,反正某人就是要傷口惡化個至少一次才學得到教訓。
 然後你看到之前脆弱得差點無法站直的傷患氣得抓起手邊的雜物追著今晚的廚師跑院子三圈,如果沒有被你和烏蘇拉擋住的話,搞不好晚點七月九日大道上的最新話題會變成我剛剛看到國家大人追著不是眉毛或者是隔壁的細腰國家大人的人跑。
  放開我,那傢伙真的是太久沒被我揍了才敢這麼囂張!再不放開我就連你也一起揍!
 將手收得更緊免得懷中的傢伙又掙脫,聽著他抱怨你抱得這麼緊會壓到傷口的你只得苦笑後無奈的在他的髮上落下一吻。窩在巴布羅懷裡的烏蘇拉忍不住笑著說哥哥你臉紅得好像番茄,接著在某人可以殺人的眼神掃過去之前,用會冷的藉口用披肩把自己和巴布羅包起。
 看著他們兩人的樣子你突然羨慕了起來,雖然你能做的只有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直到你不再感到冬天的嚴寒為止。
 只要再一個月而已,只要再一個月這看似漫長的冬天就要過去了。
 懷中的馬汀發出隱約的抗議,但在你將首枕在他肩上時卻又沒說什麼,只是沈默的用環抱自己的方式將你的手臂一齊抱緊。你睜大了自己那雙棕色的眼,訝異於他知道這是你喜歡、像是被他擁有的感覺。
 當初…是誰先擁有誰?
 很重要嗎?這個問題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用手撥開散落在馬汀額前的髮,那幾縷金絲閃亮得仍與記憶裡的一致,耀眼得足以引出你體內的嗜血成份。
 你曾試著將手掐在他那白皙的頸過,脈搏在你指下的跳動令你將力道加強但沒到會令他窒息的程度。
要的話你就掐下去啊。
 不出聲的口吐出這樣的訊息,完全沒有光澤的眼裡是你的倒影。
  不介意嗎?這樣你的上司和國民可是會傷心的喔。
 他冷冷的看了你一眼,勾起的唇角沒了笑容卻多了抹輕蔑。
  我介意有用嗎?
 是了,這才是你愛的那個馬汀,那個就算被逼到極限也不會退縮的人。
 所以你側身親吻他的頰,他的頸他的喉,最後他的唇。你聽到自己的笑,過去與現在的重疊居然是如此的令人混亂,那是就算閉上眼也分辨不出來的差異。
   然後你聽到呼喚你的聲音,壓低的、輕輕的、但仍舊是渴求你存在的嗓音。
 你睜開因舒適而閉上的雙眼,對上的是馬汀那仍被湧上的快感撐大的清綠雙瞳,因急喘呼吸而起起伏伏的胸緊貼著你的,咬出血的唇曾顫抖的吐出屬於你的名。
 那自森林綠中滑出的水光看上去居然是這麼的美。
 你笑了,笑時光的流動也笑自己的愚昧,也笑明知這樣一定會被瞪,但還是無法控制這喜悅的自己。
  笑什麼啊混帳…
 他那氣如遊絲的抱怨讓你不自覺的笑得更大聲。不慌不忙的閃躲開他揮來的無力拳頭,你笑著吻去仍殘留在他眼角的淚、沿著弧度親吻他的亮金髮絲、最後吻上那雙仍略紅腫的唇。
  沒什麼,我只是很高興你在這裡而已。
  …你才知道。
 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在他身旁的人是你、擁有你的心的人是他。
 這樣想的你將馬汀擁得更緊,在心裡暗自計畫要如何才能激懷中的這人掉進去如果你真的成為十冠王、就會乖乖嫁給你的陷阱裡,不過這個可以等,可以等到你在明年的分組賽中把阿方索老爹和安東尼奧——好吧,安東尼奧伯伯——給踢下去、你也笑完對方何時要打包回家之後。
 一切都可以等的,反正你有的是時間。
 聽著來自懷中那已經沈穩的呼吸聲,你緩慢的閉上眼,知道今晚會是場難得的好眠。



*裡面提到的幾個近況分別是2016申奧2010世足外圍賽、和2010世足
*歷史部份:烏拉圭獨立戰爭巴拉圭戰爭、還有福克蘭群島…好吧,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
*還想知道的自己去開阿根廷歷史和巴西歷史,我懶得丟資料了。(炸)
黑豆燒肉(feijoada):幾乎可以說是路西安諾家代表的食物,其實是從阿葡親傳的菜餚的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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